李硕

       1951年底，23岁的医学院学生恩内斯托-格瓦拉和他的朋友阿尔贝托一起，骑着一辆破旧的摩托车开始了他们漫游拉丁美洲的旅行。在这历时八个月，横跨五国，总路程超过一万三千公里的启蒙之旅中，他们被拉美大陆上种种苦难、吊诡与不公所震撼，内心深埋下了革命的种子。“我想，革命是不朽的！”旅途结束之后，恩内斯托前往古巴投入到革命浪潮中，并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人所共知的——切-格瓦拉。

       60年后的今天，切成为革命精神的图腾，古巴雪茄的永久代言人，理想、反叛、冒险、在路上等词汇最有质感的注脚。他不厌其烦地出现在学生运动的横幅上，出现在香烟盒和ZIPPO打火机上、出现在文青与小资的T恤上。难怪有人说，“切-格瓦拉”已经在商业化时代稀释为理想主义的一杯果饮，口感激爽，泡沫强劲，味道却已不再真诚。这似乎不无道理——上面的故事虽确有其事，却被包装进工业化产品中供我们消费——这是一部电影，《摩托日记》。

       只是我们仍然忍不住真诚地爱他，毫无保留地拥抱他，心甘情愿地被他轻易虏获，祝他永远年轻，祝他永远像恩内斯托时那样清澈。只因为我们懂得，和革命同样不朽的，是信念与希望，切真正教会我们的，不是骑着漏油的摩托车去翻山越岭，也不是去深山老林里打游击，而是乐观地去坚持，浪漫地去改变。我们时刻准备着被他说过的那句话狠狠地一击即中：“我们来过，所以这个世界会更好！”然后再次拿上长矛，斗志昂扬地去迎战呼啸而来的命运风车。

       作为偶像的切赢得了无上哀荣，然而据我们所知，真正的切是孤独的，他更愿意远离繁华，锦衣夜行，永远以革命者的姿态与黑暗对抗，1965年，他放弃了开国元勋的地位离开古巴，再次投身第三世界国家的革命中，1967年，他被玻利维亚政府军俘虏、杀害。就在这一年，他的一位拉美同胞，哥伦比亚作家加西亚-马尔克斯写出了让自己荣膺诺贝尔奖的作品——《百年孤独》，作品开篇，一位同样孤独的革命者奥雷利亚诺-布恩迪亚上校在面对行刑队时，想起了多年前那个令他混沌初开的下午，恍若昨日。不知道切在面对行刑队时，是不是也会想起23岁时那次启蒙之旅，那里有拉普拉塔河紫色的黎明，那里有拉美大地上的夜色温柔，那里清澈一眼见底，那里孤独横亘百年，那里是他最初的离途，和最后的归途。